春日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,前一刻可能晴空万里,下一刻便是乌云密布,阴雨连绵了。

    督公府,一座精致的小院内。莫延今正立在廊前,看着院内下得淅淅沥沥的小雨,细密如丝。

    他的五官虽然平淡,也称不上帅气,但脸部却线条分明,许是因为刑过,所以不似一般男子那般充满阳刚气息,整个人还显得十分阴柔。

    此刻他正双唇紧抿,脸上绷得紧紧的,狭长的眉眼稍稍眯起,更显犀利。平日便不见多少笑容,如今更甚。

    每逢此时,莫延今总会控制不住心中涌起的恨意,想起幼年时那个过往,屈辱且无能为力。

    那日也是同今日这般,细细密密的雨打在人身上,他穿着破旧不堪,缝了又补的旧衫,身上很冷,可是心底早就如坠冰窟。

    屋内的人来来往往,一盆盆的血水从里头端了出来。

    他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,仿佛置身事外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,那名老太医才步履蹒跚地从里头走了出来。

    王太医已经治了一辈子的外伤,医术极为精湛,如今年过花甲,早早便告老了,若他说无能为力,那就真是无能为力了。此番前来替李矜然疗伤,还是被莫延今派人二话不说押来的。

    莫延今听到动静,闭了闭眼,将眸底深处的复杂情绪压了下去。侧过身来,看向王太医,面色平静淡然,询问:“李大小姐如何了?”

    王太医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,伸手扶了扶腰,年纪大了,做点事便倍感疲惫,劳累不得。虽然对他这般鲁莽的行为心中不快,但还是谨遵着医者的本职,尽全力救治患者。

    他思索了一会儿,说:“李大小姐的伤口太深,离心脏只差了半分位置,又因为失血过多,能不能熬过去,就看这两天了。”

    莫延今闻言,倒也不意外,受了这么重的伤,回来时又路途颠簸,没有立刻归西已是不错。

    不再多言,朝王太医微微颔首:“有劳了,改日本督再登门致谢。”随后便差人送王太医回府去。

    莫延今在廊下又站了好一会儿,这才迈入屋内,接着便屏退所有人,只剩下他们。

    屋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以及药味,二者糅杂在一起,着实难闻,莫延今下意识蹙了蹙眉。

    他穿过珠帘,步履轻缓地走到李矜然床前,负手而立。

    床上的女子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惨白,毫无血色。她就躺在那里一动不动,仿佛下一刻便能撒手人寰。

    莫延今看着她这般脆弱的模样,丝毫不能将她同以往张扬娇纵的人联系起来。因此,直到此刻,他都不能,甚至不敢相信,就在今日,这个从前无时无刻都骂着他阉人,恨不得他去死的人,居然舍身救了他。